(明)胡广等敕纂《周易传义大全•卷二十三》系辞下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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繫辭下傳-(明)胡廣等敕纂《周易傳義大全•卷二十三》

周易傳義大全卷二十三明胡廣等撰繫辭下傳

八卦成列,象在其中矣。因而重之,爻在其中矣。

【重,直龍反】。

《本義》:成列,謂乾一、兌二、離三、震四、巽五、坎六、艮七、坤八之類。象,謂卦之形體也。因而重之,謂各因一卦,而以八卦次第加之為六十四也。爻,六爻也。既重,而後卦有六爻也。

○朱子曰:八卦所以成列,乃是從太極、兩儀、四象漸次生出,以至於此。畫成之後,方見其有三才之象,非聖人因見三才,遂以己意思維,而連畫三爻以象之也。因而重之,亦是因八卦之已成,各就上面節次生出。若旋生逐爻,則更加三變,方成六十四卦。若併生全卦,則只用一變,便成六十四卦。雖有遲速之不同,然皆自然漸次生出,各有行列次第。畫成之後,然後見其可盡天下之變。不是聖人見下三爻不足以盡天下之變,然後别生計較,又幷畫上三爻以盡之也。此等皆是作易妙處。方其畫時,雖是聖人,亦自不知裏面有許多巧妙奇特。直是要人細心體認,不可草草立說。

○問:八卦成列,只是說乾兌離震巽坎艮坤,先生解云之類,如何?曰:所謂成列者,不止只論此橫圖。若乾南坤北,又是一列,所以云之類。

○問:象只是乾兌離震之象,未說到天地雷風處否?曰:是。然八卦是一項看,象在其中,又是逐箇看。又問:成列是自一奇一耦畫到三畫處,其中逐一分,便有乾兌離震之象否?曰:是。

○南軒張氏曰:謂在其中者,言非自外至也。

○童溪王氏曰:聖人因象以設卦,則象在卦先;設卦以立象,則象在卦中

系辭下傳●第一章

剛柔相推,變在其中矣。繫辭焉而命之,動在其中矣。

《本義》:剛柔相推,而卦爻之變,往來交錯,无不可見。聖人因其如此,而皆繫之辭,以命其吉凶,則占者所値當動之爻象,亦不出乎此矣。

《或問》:變字是總卦爻有往來交錯者言,動字是專指占者所值當動底爻象而言否?

○朱子曰:變是就剛柔交錯而成卦爻上言,動是專主當占之爻言。如二爻變,則占者以上爻為主,這上爻便是動處。如五爻變,一爻不變,則占者以不變之爻為主,則這不變者便是動處也。

○節齋蔡氏曰:剛柔爻之體相推,謂剛推柔,柔推剛也。唯其相推,故能成其變。繫辭爻象之辭,即其變而命之,故能鼔其動也

吉凶悔吝者,生乎動者也。

《本義》:吉凶悔吝,皆辭之所命也,然必因卦爻之動而後見。

柴氏中行曰:吉凶悔吝生乎動者,主動爻而言也。如情偽相感,遠近相取,好惡相攻,皆是動也

○雲峰胡氏曰:八卦成列,即先天八卦橫圖也。因而重之,六十四卦橫圖也。象非特天地山澤之類,即八卦之畫成列,而象即在畫矣。未動之先,有八卦之畫,而未見八卦之交也。因而重之,爻在其中者,爻之為言交也。有交則有變,故剛柔相推,而變在其中。變統指卦爻而言,動專指所值之變爻而言也。繫辭焉而命之,則文王、周公之易也。

○臨川吳氏曰:此承前篇卒章,言蓍卦之象辭變占。曰在其中者凡四:一象,二爻,三變,四動。爻者辭也,動則有吉凶悔吝之占焉。前篇動者尚其變,而此以動屬占者,動因變而得占也

剛柔者,立本者也;變通者,趣時者也。

【趣,七樹反】。

《本義》:一剛一柔,各有定位,自此而彼,變以從時。

○朱子曰:此兩句亦相對說。剛柔者,隂陽之質,是移易不得之定體,故謂之本。若剛變為柔,柔變為剛,便是變通之用。又曰:變通便只是其往來者。

○節齋蔡氏曰:剛柔者,變通之本體。變通者,剛柔之時用

○雲峰胡氏曰:上繫曰剛柔者,晝夜之象,即此所謂立本。曰變化者,進退之象,即此所謂趣時。卦有卦之時,爻有爻之時。立本者,天地之常經。趣時者,古今之通義。

○臨川吳氏曰:剛柔之畫,其體一定,如木本之植立。因蓍之變,其用相通,隨時所遇,趨而就之。剛或化柔,柔或化剛,此承剛柔相推,變在其中之語,而言蓍之變也

吉凶者,貞勝者也。

《本義》:貞,正也,常也。物以其所正為常者也。天下之事,非吉則凶,非凶則吉,常相勝而不已也。

○朱子曰:貞,只是說他體處常常如此。

○貞,常也。隂陽常只是箇相勝,如子以前便是夜勝晝,子以後便是晝勝夜。

○吉凶者,貞勝者也,這一句最好看。這箇物事常在這裏相勝,一箇吉便有一箇凶在後面來,這兩箇不是一定往在裏底。物各有其所正為常,正是說他當然之理。

進齋徐氏曰:先言變動,而後獨言吉凶悔吝生乎動者,以動詳於變故也。此言吉凶悔吝,而後止言吉凶者,以吉凶者悔吝之積也

天地之道,貞觀者也;日月之道,貞明者也;天下之動,貞夫一者也。

【觀,官喚反。夫,音扶】。

○程子曰:天地之道,常垂象以示人,故曰貞觀;日月常明而不息,故曰貞明

《本義》:觀,示也。天下之動,其變无窮,然順理則吉,逆理則凶,則其所正而常者,亦一理而已矣。

○朱子曰:吉凶常相勝,不是吉勝凶,便是凶勝吉,二者常相勝,故曰貞勝。天地之道則常示,日月之道則常明,天下之動,貞夫一者也。天下之動雖不齊,常有一箇是底,故曰貞夫一

○雲峰胡氏曰:上繫於吉凶悔吝无咎之義,發之詳矣,獨貞字未發,故於下繫發之。貞者,正而固也。《本義》曰:正而常,何哉?固者,人事之當然;常者,天理之必然。天下之動,非吉勝凶,則凶勝吉,二者常相勝而不已,然亦天下之正理也。人之所為,正則吉,不正則凶,雖其動也不一,而常有至一者存,亦不外乎此至正之理而已。天地日月之道,亦猶是也

夫乾確然,示人易矣。夫坤隤然,示人簡矣。

【確,苦角反。易,以䜴反。隤,大回反】。

《本義》:確然,健貌。隤然,順貌。所謂貞觀者也。

爻也者,效此者也。象也者,像此者也。

【像音象】。

《本義》:此謂上文乾坤所示之理,爻之奇偶,卦之消息,所以效而象之。

《或問》:爻也者,效此者也,是效乾坤之變化而分六爻。象也者,像此者也,是象乾坤之虚實而為奇偶。

○朱子曰:效此便是乾坤之理,象只是像其奇偶

爻象動乎内,吉凶見乎外,功業見乎變,聖人之情見乎辭。

【見,賢遍反】。

《本義》:内,謂蓍卦之中。外,謂蓍卦之外。變,即動乎内之變。辭,即見乎外之辭。

《或問》:爻象動乎内,吉凶見乎外,或謂隂陽老少,在分蓍揲卦之時,而吉凶乃見於成卦之後,如何?

○朱子曰:也是如此。然内外字,猶言先後微顯。

○功業見乎變,是就那動底爻,見得這功業字,似吉凶生大業之業,猶言事變庶事相似。

潘氏曰:確然隤然,乾坤之體也。隤,與頹同。乾坤之所以示人者,易而不難,簡而不繁。爻者,傚此易簡者也。象者,像此易簡者也。及其爻象動乎卦之内,則吉凶見於事之外,功業見於變通之間。蓋動則有吉凶,不動則吉凶无自而生。變則有功業,不變則功業无自而成。聖人之情,則見爻辭象辭之間,所以指人以所之也

天地之大德曰生,聖人之大寶曰位。何以守位?曰仁。何以聚人?曰財。理財正辭,禁民為非,曰義。

《本義》曰:人之人,今本作仁,呂氏從古。蓋所謂非衆罔與守邦,

○朱子曰:天地以生物為心,蓋天地之間,品物萬形,各有所事。唯天則確然於上,地則隤然於下,一无所為,只以生物為事。故易曰:天地之大德曰生,聖人之情見乎辭。下連接說天地大德曰生,此不是相連,乃各自說去。聖人之大寶曰位,有德有位,則事事做得。

○問:人君臨天下,大小大事,只言理財正辭,如何?曰:是因上文而言。聚得許多人,无財何以養之?有財不能理,又不得。正辭便只是分别是非。又曰:教化便在正辭裏面。

○理財、正辭、禁非是三事。大㮣是辨别是非。理財言你底還你,我底還我;正辭言是底說是,不是底說不是,猶所謂正名。

○白雲郭氏曰:天地以生物為德,故人以大德歸之。聖人得崇高之位,然後成位乎中而贊化育,故以位為大寶也。大寶者,亦非聖人自以為寶也。天下有生,幸聖人之德位以蒙其澤,故天下以為寶也。

○臨川王氏曰:生生不己者,天地之大德。然天地生物生人,又生與天地合德之聖人,命之居君師之位,為人物之主,而後能使天地之所生,得以各遂其生也。苟或但有其德而无其位,則亦不能相天地而遂人物之生,故位為聖人之大寶。大寶,謂大可貴重。守,謂保有之。必得衆人之歸嚮,乃能保有君師之位。聚,謂養之而使蕃盛衆多也。

○平庵項氏曰:財者,百物總名,皆民之所利也。正辭,謂殊貴賤使有度,明取予使有義,辨名實使有信。蓋利之所在,不可不導之使知義也。禁民為非,謂憲禁令,致刑罰,以齊其不可導者也。蓋養之教之而後齊之,聖人不忍之政,盡於此三者矣。理財,則易之備物致用也。正辭,則易之辨物正言也。禁民為非,則易之斷吉凶,明失得,外内使知懼也。易之事業,盡於此三者矣

○雲峰胡氏曰:上繫首章,由乾之始,坤之成,說歸乾坤易簡之理。下繫首章,則由乾之易,坤之簡,說出天地大生之德。得乾坤易簡之理,如聖人乃可以成人之位。行天地大生之德,在聖人不可无大寶之位。兩位字不同。位乎天地之中,人所同也,而聖人能成之。大寶曰位,聖人之所獨也,而天地實賴之。上下繫之首章,其有望於後世有德有位之聖人也如此哉!

右第一章

《本義》:此章言卦爻吉凶造化功業。

雙湖胡氏曰:按此章首論重卦,繫辭有爻象變動四者,其下文皆是覆說。上面爻畫剛柔之變,繫辭之動兩股,其曰吉凶悔吝生乎動者,所以明繫辭焉而命之,動在其中之意。其曰剛柔立本,變通趨時者,所以明剛柔相推,變在其中之意。而自吉凶貞勝以下,又申明吉凶悔吝生乎動一句,謂天地之道以貞而勝,日月之道以貞而明,天下之動,亦唯當一以貞而勝之而已。大抵易為斯人作卦爻辭,无非所以明失得之報,故說吉凶為甚詳也。次論乾坤,易簡對天地德生說,作易聖人以憂世之情,發明易簡於卦爻之辭;用易聖人有御世之位,推行德生於仁義之道。前一股是易,後一股是用易。要之,乾坤即天地也,易簡即大德之生也。作易聖人之情見乎辭,用易聖人以仁守其位,无非所以為斯人而已耳。合兩節而觀,一章之旨可見矣

系辭下傳●第二章

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,仰則觀象於天,俯則觀法於地,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,近取諸身,遠取諸物,於是始作八卦,以通神明之德,以類萬物之情。

【王于况反】。

○程子曰:近取諸身,一身之上,百理具備,甚物是沒底?背在上,故為陽;胷在下,故為隂。至如男女之生,已有此象。天有五行,亦有五藏。心,火也,著些天地間熱氣乘之,則便須發燥;肝,木也,著些天地風氣乘之,則便須怒。推之五藏亦然

《本義》:王昭素曰:與地之間,諸本多有天字。俯仰遠近,所取不一,然不過以驗隂陽消息兩端而已。神明之德,如健順動止之性;萬物之情,如雷風山澤之象。

○朱子曰:仰則觀象於天一段,只是隂陽奇耦。聖人看這許多般事物,都不出隂陽兩字。便是河圖、洛書,也只是隂陽。

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,那時未有文字,只是仰觀俯察而已。想得聖人心細,雖鳥獸羽毛之微,也盡察得有隂陽。今人心麄,如何察得?或曰:伊川見兔曰察,此亦可以畫卦,便是此義。曰:就這一端上,亦可以見。凡草木禽獸,无不有隂陽。鯉魚脊上有三十六鱗隂數,龍脊上有八十一鱗陽數。龍不曾見,鯉魚必有之。又龜背上文中間一簇成五段,兩邊各插四段,共成八段子。八段之外,兩邊周圍共有二十四段。中間五段者,五行也;兩邊插八段者,八卦也;周圍二十四段者,二十四氣也。箇箇如此。又如草木之有雌雄,銀杏、桐、楮、牝牡麻、竹之類皆然。又樹木向陽處則堅實,其背隂處必虚軟。男生必伏,女生必偃,其死於水也亦然。蓋男陽氣在背,女陽氣在腹也。

以通神明之德,以類萬物之情,盡于八卦,而震巽坎離艮兌又總於乾坤。曰動,曰陷,曰止,皆健底意思;曰入,曰麗,曰說,皆順底意思。聖人下此八字,極狀得八卦性情盡。

○問:《本義》謂:伏羲作易,驗隂陽消息兩端而已,此語最盡。曰:隂陽雖是兩箇字,然却是一氣之消息。一進一退,一消一長。進處便是陽,退處便是隂;長處便是陽,消處便是隂。只是這一氣之消息,做出古今天地間無限事來。所以隂陽做一箇說亦得,做兩箇說亦得。

○柴氏中行曰:仰觀象於天,而參驗於鳥獸之文,於是得隂陽之理;俯觀法於地,而參驗於地宜,於是得剛柔之情。近取諸身,遠取諸物,而知理之所在。物我无二三才之道,默會於心,要不出乎隂陽二端相變而已。

○平庵項氏曰:象以氣言,屬陽;法以形言,屬隂。鳥獸之文,謂天產之物,飛陽而走隂也;土地所宜,謂地產之物,木陽而草隂也。

○節齋蔡氏曰:聖人所畫之卦,精可以通神明之德,粗可以類萬物之情。神明之德,不可見者也,故曰通;萬物之情,可見者也,故曰類

○雲峰胡氏曰:神明之德,不外乎健順動止八者之德;萬物之情,不止乎天地雷風八物之情

作結繩而為網罟,以佃以漁,蓋取諸離

【罟音古,佃音田】。

○程子曰:聖人制器,不待見卦而後知象,以衆人由之而不能知之,故因卦以示之耳

《本義》:兩目相承而物麗焉。

○朱子曰:蓋取諸等字,乃模様是恁地,蓋字便是一箇半間半界底字。又曰:據十三卦取象,蓋取之離者,言繩為網罟,有離之象,非覩離而始有此也

○誠齋楊氏曰:教民肉食,自包犧始。

○南軒張氏曰:古者禽獸多而人民少,故伏羲氏為之網罟,以佃以漁,非徒使民皆知鮮食之利,抑亦去其害而安其居也。取諸離者,蓋離以一隂麗乎二陽之間,則鳥獸之麗乎網,魚鼈之麗乎罟,其義可推矣。

○厚齋馮氏曰:離有二義,曰象,曰理。理謂麗也,謂鳥獸魚鼈麗乎網罟也。象謂虚中,網罟之日虚也

○雲峰胡氏曰:民以食為先,自古未有耕種,則鮮食乃其先也。伏羲氏非取諸離然後為網罟,特網罟兩目相承而物麗,自有似於離之象焉耳。蓋之言,疑辭也。下倣此

包犧氏没,神農氏作,斵木為耜,揉木為耒,耒耨之利,以敎天下,蓋取諸益。

【斵,陟角反。耜,音似。耒,力對反。耨,奴豆反】。

《本義》:二體皆木,上入下動,天下之益,莫大於此。

《或問》:上入下動,於取象有所未曉。

○朱子曰:耜乃今之鏵,胡瓜反。鍫,七消反。耒乃鏵柄,雖下入,畢竟是上面用力方得入。

沙隨程氏曰:飛走之類,實害禾稼,唯網罟佃漁之制立,然後耒耨之利見於天下

○誠齋楊氏曰:教民粒食,自神農始。

○節齋蔡氏曰:耜,耒首也,斵木之銳而為之。耒,耜柄也,揉木使曲而為之。

疉山謝氏曰:耒耜者,今謂之犂。曲木在上,俗名犂衝,即耒也。斵削二片在下,以承鐵二片,俗呼犂壁,即耜也。

漢上朱氏曰:炎帝時,民厭鮮食,而食草木之實,於是始為耒耜,以教天下,故曰神農。耨,耘除草也

○雲峰胡氏曰:自古未有牛耕,神農教民耒耜。其動也,其下之耜;而所以入之者,在上之耒。於益之卦德,上入下動,蓋有合焉。况為天下之益,於卦名又有合也

日中為市,致天下之民,聚天下之貨,交易而退,各得其所,蓋取諸噬嗑。

《本義》:日中為市,上明而下動,又借噬為市,嗑為合也。

○開封耿氏曰:有菽粟者,或不足乎禽魚;有禽魚者,或不足于菽粟。罄者无所取,積者无所散,則利市不布,養不均矣。于是日中為市焉。日中者,萬物相見之時也。當萬物相見之時,而致天下之民,聚天下之貨,使遷其有无,則得其所矣。

○丹陽都氏曰:五十里為市,而各致其民,則天下之民无不致矣。市各聚其貨,則天下之貨无不聚矣。於是以其所有,易其所无,交易而退,各得其所,則動而噬嗑以為養,蓋取諸噬嗑也。

○節齋蔡氏曰:天下之民不同業,天下之貨不同用,致而聚之,噬而嗑之之義

○進齋徐氏曰:噬嗑,離明在上,日中象震動於下,致民交易於市之義。

○合沙鄭氏曰:十三卦始離,次益,次噬嗑,所取者食貨而已。食貨者,生民之本也

神農氏没,黃帝、堯、舜氏作。通其變,使民不倦;神而化之,使民宜之。易:窮則變,變則通,通則久。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黃帝、堯、舜垂衣裳而天下治,蓋取諸乾坤。【治,去聲

○程子曰:聖人主化,如禹之治水,順則當順之,治則順治之。古之伏羲,豈不能垂衣裳?必待堯、舜然後垂衣裳。據如此事,只是一箇聖人都做得了,然必須數世然後成,亦因時而已。又曰:識變知化為難。古今風氣不同,故器用亦異。是以聖人通變,使民不倦,各隨其時而已矣。後世雖有作者,虞舜為弗可及矣。蓋當是時,風氣未開,而虞舜之德又如此,故後世莫可及也。若三代之治,後世決可復。不以三代為治者,終苟道也

《本義》:乾坤變化而无為,

○朱子曰:黃帝、堯、舜氏作,到這時候,合當如此變。易窮則變,道理亦如此。垂衣裳而天下治,是大變他以前底事了。通其變,須是得一箇人通其變。若聽其自變,如何得?

○南軒張氏曰:作衣裳以被之於身,垂綃為衣,其色元而象道;襞幅為裳,其色纁而象事。法乾坤以示人,使民知君臣、父子、尊卑、貴賤,莫不各安其分也

○誠齋楊氏曰:所謂衣裳,即舜所謂古人之象,五色作服者是也。蓋始於黃帝,備於堯舜。

疉山謝氏曰:乾,天在上,衣象。衣上闔而圓,有陽奇象。坤,地在下,裳象。裳下兩股,有隂偶象。上衣下裳,不可顛倒,使人知尊卑上下不可亂,則民志定,天下治矣。

○建安丘氏曰:十三卦制器而尚象,皆通變宜民之事。特於黃帝、堯、舜氏言之者,犧農之時,人害雖消,而人文未著;衣食雖足,而禮義未興。為之君者,方且與民竝耕而食,饔飱而治,蚩蚩蠢蠢,蓋未識所謂上下尊卑之分。於是三聖人者,仰觀俯察,體乾坤之象,正衣裳之儀,使君臣分義,截然於天高地下之間,天下其有不治乎?斯時也,其世道一新之會,而黎民於變之機也

○雲峰胡氏曰:食貨既足,不可无禮,於是垂衣裳以明尊卑貴賤之分,而於乾坤之尊卑有合。然垂衣裳而天下治,即乾坤之變化而无為也

刳木為舟,剡木為楫,舟楫之利,以濟不通,致遠以利天下,蓋取諸渙。

【刳,口姑反。剡,以冉反】。

《本義》:木在水上也。致遠以利天下,疑衍。

○南軒張氏曰:衣裳之垂□,欲遠近之民,下觀而化。然川途之險阻,則有所不通。唯夫舟楫之利既興,則日月所照,霜露所墜,莫不拭目觀化,天下如一家,中國如一人矣。是以刳其木而中虚,剡其楫而末銳。舟所以載物,而楫所以進舟。致遠以利天下,而取諸渙者,蓋渙之成卦,上巽下坎。彖曰:利涉大川,乘木有功也

服牛乘馬,引重致遠,以利天下,蓋取諸隨。

○程子曰:服牛乘馬,皆因其性而為之,胡不乘牛而服馬乎?理之所不可也

《本義》下動上說。

漢上朱氏曰:上古牛未穿,馬未絡,至是始服乘之。

○鄱陽董氏曰:服牛乘馬,穿鼻絡頭,雖人為也,亦各因其天而任之,故取諸隨。

○安定胡氏曰:隨者,是動作必隨於人,以之遠則隨於人,以之近則亦隨於人。

○李氏曰:刳木為舟,剡木為楫,因植物之材而川通矣。服牛乘馬,引重致遠,因動物之性而途通矣。牛以順為道,故服而馴之以引重;馬以行為事,故乘而駕之以致遠。牛非不可以致遠,於引重為力而已;馬非不可以引重,於致遠為敏而已。引重謂之引,以有所進為義;致遠謂之致,以有所至為義

重門擊柝,以待暴客,蓋取諸豫

【重,直龍反。柝,他洛反】。

《本義》:豫備之意。

○朱子曰:重門擊柝,以待暴客,只是豫備之意,却須待用互體推艮為門闕,雷震乎外之義。剡木為矢,弦木為弧,只是睽乖,故有威天下之象。亦必待穿鑿附會,就卦推出制器之義,殊不知卦中但有此理而已。故孔子各以蓋取諸某卦言之,亦曰其大意云爾。漢書所謂獲一角獸,蓋麟云,皆疑辭也。

漢上朱氏曰:上古外戶不閉,禦風氣而已,至是始有暴客之防。

楊氏曰:川途既通,則暴客至矣。又不可无禦之之術,故取諸豫。重門以禦之,擊柝以警之,則暴客无自而至。二隂在前,重門之象也。一陽在下,擊柝之象也。三隂安於内,說豫之象也。

涑水司馬氏曰:豫者,怠惰之意。擊柝者,所以警怠惰也

斷木為杵,掘地為臼,臼杵之利,萬民以濟,蓋取諸小過。

【斷,丁緩反。杵,昌呂反。掘,其曰反】。

《本義》:下止上動,

○誠齋楊氏曰:耒耜,耕稼之始。臼杵,脫粟之始。

○建安丘氏曰:以象言之,上震為木,下艮為土,震木上動,艮土下止。杵臼,治米之象

○進齋徐氏曰:民粒食矣,又杵臼以治之,而使精小有所過而利人者也

弦木為弧,剡木為矢,弧矢之利以威天下,蓋取諸睽。

《本義》:睽乖然後威以服之。

○南軒張氏曰:外有擊柝以防暴客,内有杵臼以治粒食,而无以威其不軌,則雖有險不能守,雖有粟而不得食,此弧矢之利不可緩也。

○臨川吳氏曰:弧,木弓也。兵器不一,弓矢所及者遠,為長兵威天下者,示有警備而使之畏也。

○漢上朱氏曰:知門柝而不知弧矢之利,則威天下者有未盡,故教之以弧矢之利

○進齋徐氏曰:其害之大者,以重門擊柝不足以待之,故必有弧矢以威之。利天下者,仁也;威天下者,義也

上古穴居而野處,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,上棟下宇,以待風雨,蓋取諸大壯。

○程子曰:上古之時,民皆巢居而穴處。後世易之以棟宇,而不以巢居穴處為可變者,以棟宇之利故也】。《本義》壯固之意。

○節齋蔡氏曰:棟,屋脊檁也。宇,椽也。棟直承而上,故曰上棟;宇兩垂而下,故曰下宇。棟取四剛義,宇取二柔義。

○涑水司馬氏曰:風雨,動物也。風雨動於上,棟宇建於下,大壯之象也

○進齋徐氏曰:冬穴居无以待風,夏野處无以待雨,故宮室不得不興。震風凌雨,然後知厦屋之為帡幪,故棟宇不可不固,大壯之意也

古之葬者,厚衣之以薪,葬之中野,不封不樹,喪期无數。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,蓋取諸大過。

【衣於既反】。

《本義》:送死大事而過於厚。

○南軒張氏曰: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,於此而過无害也。

○丹陽都氏曰:杵臼棺槨,所以使民養生送死无憾,所以依於人者過厚也。然養生不足以當大事,故取小過之義而已;送死足以當大事,故取大過之義焉。

○合沙鄭氏曰:大壯外震,震,動也,風雨飄搖之象。大過内巽,巽,入也,殯葬入土之象

上古結繩而治,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,百官以治,萬民以察,蓋取諸夬。

《本義》:明決之意。

○朱子曰:上古結繩而治,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。天下事有古木之為,而後人為之,固不可无者,此類是也。又曰:結䋲今溪洞諸蠻猶有此俗。又有刻版者,凡年月日時,以至人馬糧草之數,皆刻版為記,都不相亂。

○問:六十四卦重於伏羲,果否?曰:此不可考。或曰:耒耜市井已取重卦之象,則疑伏羲已重卦。或者又謂此十三卦皆云蓋取,則亦疑辭,未必因見此卦而制此物也。今无所考,但既有八卦,則六十四卦已在其中,此則不可不知耳

○進齋徐氏曰:上古民淳事簡,事之小大,唯結䋲以識之,亦足以為治。至後世風俗媮薄,欺詐日生,而書契不容不作矣。書,文字也。契,合約也。言有不能記者,書識之;事有不能信者,契驗之,取明決之義。蓋夬乃君子決小人之卦,而造書契者,亦所以決去小人之偽,而防其欺也。

○開封耿氏曰:已前不云上古,已下三事,或言古與上不同者,蓋未造此器之前,更无餘物之用,非是後世以替前物,故不言上古也。此以下三事,皆是未造此物之前,已更别有所用,今將後用而代前用,故本之云上古及古者

右第二章

《本義》:此章言聖人制器尚象之事。

○息齋余氏曰:卜筮之說詳於上繫,制器之說詳於下繫。

潛室陳氏曰:十三卦取象說,上古雖未有易之書,元自有易之理,故所作事暗合易書,即邵子所謂畫前之易是也。

○開封耿氏曰:十三卦之辭,或言利,或不言利,何也?網罟非不為利也,然必耒耜、杵臼而後能裕萬民之食,是則網罟之利不足言,而耒耜、杵臼之利大矣,所以言利也。門柝非不為利也,然門柝則能保其内,使暴客不能入而已。弧矢則又能威其外,使暴客不能至,是則門柝之利不足言,而弧矢之利大矣,所以言利也。獨於舟楫、馬牛言利天下者,舟楫、馬牛之利无所不通,可以周天下故也。

苟軒程氏曰:網罟、耒耜所以足民食,交易、舟車所以通民財,杵臼、弧矢所以利民用。衣裳以華其身,宮室以定其居,門柝以衛其生,棺槨以送其死,凡所以為民生利用、安身、養生、送死之道,已无遺憾矣。然百官以治,萬民以察,卒歸之夬之書契,何也?蓋器利用便,則巧偽生,憂患作,聖人憂之,故終之以書契之取象。書契可以代忘言之兌,乾天可以防書契之偽,其視網罟等象,雖非一時之利,實萬世之大利也。故結䋲初易為網罟,終易為書契。聖人以定大業,斷大疑,悉於書契乎?觀百官,治萬民,察誠非書契不可也。十三卦終以夬卦之取象,聖人之意深矣

○雲峰胡氏曰:舟楫取渙,以卦象取也。服乘取隨,臼杵取過,以卦德取也。豫備睽乖,壯固夬決,大過過於厚,皆以卦義取也。諸家往往皆以互體推之,未免穿鑿。殊不知夫子之意,亦不過謂聖人之制此器也,此卦之中自有此理而已。蓋之一字,疑取諸此,而非必取之此也。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,上傳為君子之用易者言之,下傳又為聖人之通變者言之,何也?天者,理而已。聖人之制器,不能先天而強為,不能後天而不為,非一時之所可為也,非一人之所能為也,皆天理之自然者也,所以亦曰自天祐之

○誠齋楊氏曰:嗚呼!鴻荒之世,民之初生,非若今日之備器用,便起居。其服食也,自斯人之飢而未知佃漁也,聖人於是乎作網罟。自斯人之肉食而未知粒食也,聖人於是乎作耒耜。自斯人之食貨或有餘或不足之偏匱也,聖人於是乎作市易。自斯人之寒而衣皮未知織紝之制也,聖人於是乎作衣裳。自斯人之出入厄於川隔而道斷也,聖人於是乎作舟楫;自斯人之疲於負擔,而趼於遠塗也,聖人於是乎作輪轡;自斯人之虞於寇攘,而懈於守禦也,聖人於是乎作門柝;自斯人之知有耕耨,而未知有春揄也,聖人於是乎作杵臼;自斯人之无爪牙以自濟,而憂於搏噬也,聖人於是乎作弧矢;自斯人之穴處,而病於溼墊也,聖人於是乎作宮室;自斯人之死,而蹙於虆梩之掩也,聖人於是乎作棺槨;自斯人之窮於結繩,而相欺无藉也,聖人於是乎作書契。然非聖人之私知也,取於十三卦之象然後成;亦非一聖人之能為也,歷五聖人而後備。蓋斯人生生之道若此其難,而聖人所以生生斯人者若此其勞也。故曰:如古之无聖人,人之類滅久矣。

西山真氏曰:此章所列卦象之意,皆物理之自然者也。有自然之象,則有自然之理,人之所共睹也。然常人見其象而昧其理,唯聖人見是象則知是理,知是理則制是器。人皆謂備物致用,立成器以利天下,出於聖人之心思,不知聖人亦因其所固有而已。學者誠能虚心以體天下之物,則精義妙道,莫不昭昭然接於吾之心日,然後真知道器之相合,而顯微之无間也

系辭下傳●第三章

是故易者,象也;象也者,像也。

《本義》:易,卦之形,理之似也。

○朱子曰:易者象也,象也者像也,只是彷彿說,不可求得太深。

○易者象也,是總說起,言易不過只言隂陽之象。下云像也,材也,天下之動也,則皆是說那上面象字。

○問:易者象也,象也者像也四句,莫只是解箇象字否?曰:是解易字,像又是解象字,材又是解彖字。末句意亦然。

○蔡氏攸曰:昔者聖人之作易也,始畫八卦,而象在其中。象與卦竝生,以寓天下之賾,故曰易者象也。蓋俯仰以觀,遠近以取,神明之德可通,鬼神之情狀可得,而况於人乎?况於萬物乎?及因而重之,發揮於剛柔而生爻,則擬諸其形容者,其變不一,而象亦為之滋矣。故邑屋、宮庭、舟車、器械、服帶、簪履,下至鳥獸、蟲魚、金石、草木之類,皆在所擬,至纖至悉,无所不有。所謂其道甚大,百物不廢者,此也。其在上古,尚此以制器;其在中古,觀此以繫辭。而後世之言易者,乃曰得意在忘象,得象在忘言,一切指為魚兔筌蹄,殆非聖人作易,前民用以教天下之意也

彖者,材也。

《本義》:彖言一卦之材。

漢上朱氏曰:卦有剛柔,材也。有是時,有是象,必有是才以濟之。才與時會,斯足以成務矣

爻也者,效天下之動者也。

《本義》:效,放也。

漢上朱氏曰:天下之動,其微難知,有同處一時,同處一事,所當之位,有不同焉,則進退趨舍殊塗矣,故曰爻也者,效天下之動也

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。

《本義》:悔吝本微,因此而著。

○南軒張氏曰:易者,象也。象也者,像此者也。謂之彖,則言其象之材而已。謂之爻,則放其象之變而已。至於吉凶,則悔吝之著也。故悔者有改過之意,而吉則悔之著也。吝者有文過之意,而凶則吝之著也

○雲峰胡氏曰:至著者象,至微者理。易之象,理之似也。彖者,材也。材者,象之質。爻效天下之動,動者,象之變。悔吝在心未著,吉凶在事已著。吉者悔之著,凶者吝之著也

右第三章。

雙湖胡氏曰:此章說卦象及彖辭爻辭,論人事之悔吝,至吉凶而始著。蓋卦爻辭无非所以明得失之報,欲人觀象玩辭之際,知有悔心而不吝於改過,庶幾有吉而无凶耳

系辭下傳●第四章

陽卦多隂,隂卦多陽。

《本義》:震、坎、艮為陽卦,皆一陽二隂。巽、離、兌為隂卦,皆一隂二陽。

潛室陳氏曰:二耦一奇,即奇為主,是為陽卦。二奇一耦,即耦為主,是為隂卦。故曰陽卦多隂,隂卦多陽

其故何也?陽卦奇,隂卦耦。

《本義》:凡陽卦皆五畫,凡隂卦皆四畫。

二山林氏曰:陽卦宜多陽而多隂,隂卦宜多隂而多陽,何也?蓋陽卦之數必五,奇數也,奇則隂畫自多。隂卦之數必四,耦數也,耦則陽畫自多。其多隂多陽皆自然而然,非人力所能參也。

○雙湖胡氏曰:嘗推八卦奇耦之畫,每卦雖各得其三,而合之則為六。乾坤合為六,震巽合亦六,坎離合亦六,艮兌合亦六,適符老隂掛扐之用數。總之則四六二十四畫,而成老隂過揲之數,若无與於老陽之數矣。然以陽卦五畫、隂卦四畫觀之,奇耦之合又皆老陽掛扐之用數,故乾坤合為九,震巽合亦九,坎離合亦九,艮兌合亦九,悉數之實成三十六,而為老陽過揲之數焉。此乾坤用九用六,其數默見於卦畫之可推者如此。雖出於偶然,其實亦莫非自然之妙也,豈可以人力參哉?

其德行何也?陽一君而二民,君子之道也;隂二君而一民,小人之道也。

【行,下孟反】。

《本義》:君謂陽,民謂隂。

○朱子曰:二君一民,試敎一箇民而有兩箇君,看是甚模様。

柴氏中行曰:一君二民,道大而公,君子之道也。二君一民,道小而私,小人之道也。卦體乎君子小人之道,而象彖爻所以發明此道者也。然在諸卦,為陽卦者,未必皆君子之道。為隂卦者,未必皆小人之道。蓋此特借隂陽二卦之體,以明君子小人之道不同耳,非可一例成卦也。爻彖象乃是發明此道,非發明此卦也

○雲峰胡氏曰:論其故,則陽卦五畫,隂卦四畫,陽與隂一定之分固如此。論其德行,則陽為君,隂為民,陽為君子,隂為小人,易之扶陽抑隂又如此

右第四章。

雙湖胡氏曰:此章專以八卦隂陽畫數,分君子小人之道

系辭下傳●第五章

易曰: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。子曰:天下何思何慮?天下同歸而殊塗,一致而百慮,天下何思何慮?

【憧音冲

《本義》:此引咸九四爻辭而釋之,言理本无二,而殊塗百慮,莫非自然,何以思慮為哉?必思而從,則所從者亦狹矣。

○朱子曰:所謂天下何思何慮,正謂雖萬變之紛紜,而所以應之各有定理,不假思慮而知也。問:天下同歸而殊塗,一致而百慮,何故不云殊塗而同歸,百慮而一致?曰:也只一般,但他是從上說,下自合如此說。感應之理,本不消思慮,空費思量,空費計較,空費安排,只順其自然而已。

○臨川吳氏曰:思者,心之用也。慮者,謀度其事也。心體虚雲,如止水明鏡,未與物接,寂然不動,何思之有?既與物接,應之各有定理,何慮之有?理之在心者同,因事之不同,而所行之塗各殊。理之在心者一,因事之不一,而所發之慮有百。塗雖殊,慮雖百,而應事之理則同而一也。故定心應事,動而无動,則亦何思何慮之有?此人心定應寂然之感也。若九四之憧憧,則豈如是乎?

○柴氏中行曰:言天地萬物皆本於天理之自然,人當棄私欲而循天理也。所謂理,夫子之一貫,子思之誠,曾子之守約是也。同歸而殊塗,天下无二理也。一致而百慮,天下无二心也。致,謂極致。明其所同歸,極其所一致,則天下雖塗殊慮百,无不應者,何以思慮為哉?

○進齋徐氏曰:塗雖殊而歸同,則往來自不容无,而加之憧憧則私矣。慮雖百而致一,則思亦人心所當有,而局於朋從則狹矣。人於此但當以貞守之,不必自為紛紛也

日往則月來,月往則日來,日月相推而明生焉。寒往則暑來,暑往則寒來,寒暑相推而歲成焉。往者屈也,來者信也,屈信相感而利生焉。

【信音申】。

《本義》:言往來屈信,皆感應自然之常理,加憧憧焉,則入於私矣,所以必思而後有從也。

○朱子曰:日往則月來一段,乃承上文憧憧往來而言。往來皆人所不能无者,但憧憧則不可

○誠齋楊氏曰:觀諸日,今夕之往,所以為來朝之來。觀諸月,今夕之來,所以為來朝之往。蓋前之屈,乃後之信也。觀諸寒暑,折膠之寒,不生於寒,而生於烈日流金之暑。流金之暑,不生於暑,而生於堅氷折膠之寒。蓋今之信,乃昔之屈也。

○臨川吳氏曰:因日之往,而有月之來。因月之往,而有日之來。二曜相推以相繼,則明生而不匱。因寒之往,而有暑之來。因暑之往,而有寒之來。二氣相推以相代,則歲成而不缺。往者之屈,感來者之信。來者之信,又感往者之屈,而有明生歲成之利。此天道往來自然之感也。若九四之往來,則豈如是乎?

○張子曰:屈信相感,而利生焉,感以誠也。情偽相感,而利害生,雜以偽也

尺蠖之屈,以求信也。龍蛇之蟄,以存身也。精義入神,以致用也。利用安身,以崇德也。

【蠖,紀縛反】。

《本義》因言屈信往來之理,而又推以言學,亦有自然之機也。精研其義,至於入神,屈之至也,然乃所以為出而致用之本。利其施用,无適不安,信之極也,然乃所以為入而崇德之資。内外交相養,互相發也。

○朱子曰:尺蠖之屈,以求信也;龍蛇之蟄,以存身也。屈信消長,闔闢往來,其機不曾停息。大處有大闔闢,小處有小闔闢;大處有大消息,小處有小消息。此理萬古不易。如目有瞬時,亦豈能常瞬,定又須開;不能常開,定又須瞬。瞬了又開,開了又瞬,至纎至微,无時不然。

○問:此章言萬變雖不同,然皆一理之中所自有知,不用安排。曰:此只說得一頭。尺蠖若不屈,則不信得身;龍蛇若不蟄,則不伏得氣,如何存得身?精義入神,疑與行處不相關,然而見得道理通徹,乃所以致用。利用安身,亦疑與崇德不相關,然而動作得其理,則德自崇。天下萬事萬變,无不有感通往來之理。又曰:尺蠖屈,便要求信;龍蛇蟄,便要存身。精研義理,无絲毫之差,入那神妙處,這便是要出來致用。外面用得利而身安,乃所以入來自崇已德。致用之用,即利用之用,所以横渠云:精義入神,事豫吾内,求利吾外;利用安身,素利吾外,致養吾内。事豫吾内,言曾到這裏面來。又曰:尺蠖屈得一寸,便能信得一寸來許,他之屈,乃所以為信。龍蛇於冬若不蟄,則凍殺了,其蟄也,乃所以存身也。精義入神,乃所以致用也;利用安身,乃所以崇德也。欲罷不能,如人行步,左腳起了,不由得右腳不起,所謂過此以往,未之或知也。若到那窮神知化,則須是德之盛也,方能

○精義二字。所謂義者,宜而已。物之有宜有不宜,事之有可有不可,吾心處之,知其各有定分而不可易,所謂義也。精義者,精諸此而已。所謂精云者,猶曰察之云耳。精之至而入於神,則於事物之所宜,毫釐委曲之間,无所不悉,有不容言之妙矣。此所以致用,而用无不利也。又曰:義至於精,則應事接物間,无一非義,不問小事大事,千變萬化,改頭換面出來,自家應付他,如利刀快劒相似,迎刃而解,件件判作兩邊去。

且如精義入神,如何不思那致用底,却不必思致用底是事功,是效驗。

利用安身,今人循理則自然安利,不循理則自然不安利。

息齋余氏曰:既曰屈信相感,而利生矣。恐人知信之利,而不知屈之所以利也,故以尺蠖、龍蛇明之,其為人切矣。

○臨川吳氏曰:夫子既以屈信二字釋往來之相感,復以物理之屈信、聖學之屈信言之,而廣其意。尺蠖不屈,則其行不能信,既信而再行,則又屈也。龍蛇不蟄,則其來歲之身不能奮,既奮於來歲,則又蟄也。此物理之屈信相感也。義理精明,則應物有定,而神不外馳,入者无出,内之屈也,而乃所以致極其外之用,屈之感信也。日用宜利,則每事曲當,而身之所處,隨寓而安,外之信也,而乃所以增崇其内之德,信之感屈也。此聖學之屈信相感也。因言聖學之交相養,互相發,工力至此,則蔑以加矣

過此以往,未之或知也。窮神知化,德之盛也。

《本義》下學之事,盡力於精義利用,而交養互發之機自不能己。自是以上,則亦无所用其力矣。至於窮神知化,乃德盛仁熟而自致耳。然不知者往而屈也,自致者來而信也,是亦感應自然之理而已。

○張子曰:氣有隂陽,推行有漸為化,合一不測為神。此上四節皆以釋咸九四爻義。

○朱子曰:窮神知化,德之盛。這德字只是上面崇德之德,德盛後便能窮神知化,便如聰明睿知皆由此出,自誠而明相似。又曰:精義入神,以致用也。利用安身,以崇德也。過此以往,未之或知也。窮神知化,德之盛也。只是這一箇,非於崇德之外别有箇德之盛也。做來做去,做到徹處便是。

○木之或知,是到這裏不可奈何。窮神知化雖不從這裏出來,然也有這箇意思。

○神化二字,雖程子說得亦不甚分明,唯是横渠推出來。推行有漸為化,合一不測為神。又曰:一故神,兩在故不測,兩故化。

○窮神知化,化是逐些子挨將去底,一日復一日,一月復一月,節節挨將去,便成一年。神是一箇物事,或在彼,或在此,當其在隂時全體在隂,在陽時全體在陽,都只是這一物,兩處都在,不可測,故謂神。橫渠言:一故神,兩故化。又注云:兩在故不測。這說得甚分曉。

此章解咸九四。據爻義看,上文說貞吉悔亡,貞字甚重。程子謂:聖人感天下如兩暘,寒暑无不通,无不應者,貞而已。所以感人者果貞矣,則吉而悔亡。蓋天下本无二理,果同歸矣,何患乎殊塗?果一致矣,何患乎百慮?所以重言何思何慮也。如日月寒暑之往來,皆是自然感應如此。日不往則月不來,月不往則日不來,寒暑亦然。往來只是一般往來,但憧憧之往來者,患得患失。既要感這箇,又要感那箇,便自憧憧忙亂,用其私心而已。屈信相感而利生焉者,有晝必有夜。設使長長為晝而不夜,則何以息?夜而不晝,焉得有此光明?春氣同是和好,只有春夏而无秋冬,萬物何以成?一向秋冬而无春夏,人何以生?屈信往來之理,所以必待迭相為用,而使利所由生。春秋冬夏,只是一箇感應,所應復為感,所感復為應也。春夏是一箇大感,秋冬則必應之,而秋冬又為春夏之感。以細言之,則春為夏之感,夏則應春而又為秋之感;秋為冬之感,冬則應秋而又為春之感,所以不窮也。尺蠖不屈,則不可以信;龍蛇不蟄,則不可以藏身。今山林冬暖,而蛇出者往往多死,此則屈信往來,感應必然之理。夫子因往來兩字說得許多大,又推以言學所以内外交相養,亦只是此理而已。橫渠曰:事豫吾内,求利吾外;素利吾外,致養吾内。此下學所當致力處。過此以上,則不容訃。較所謂窮神知化,乃養盛自致,非思勉所及,此則聖人事矣。

○天下何思何慮一段,此是言自然而然。如精義入神,自然致用;利用安身,自然崇德。

○天下何思何慮一句,便是先打破那箇思字,却說同歸殊塗,一致百慮,又再說天下何思何慮,謂何用如此憧憧往來,而如此朋從之思也。日月寒暑之往來,尺蠖龍蛇之屈信,皆是自然底道理。不往則不來,不屈則亦不能信也。今之為學,亦只是如此。精義入神,用力於内,乃所以致用乎外;利用安身,求利於外,乃所以崇德乎内。只是如此做將去,雖至於窮神知化地位,亦只是德盛仁熟之所致,何思何慮之有?

○雲峰胡氏曰:天下何思何慮一語,所以破思慮之感,息憧憧之思也。天下間凡一往一來,皆感應自然之常理,非唯日月寒暑如此。以吾之學言之,精義以致用,利用以崇德,亦有自然屈信之理。至於窮神知化,而德之盛皆自然而已矣,皆非思慮所及,故曰天下何思何慮

易曰:困于石,據于蒺藜,入于其宮,不見其妻,凶。子曰:非所困而困焉,名必辱;非所據而據焉,身必危。既辱且危,死期將至,妻其可得見邪?

《本義》:釋困六三爻義。

《或問》:非所困而困焉,名必辱,大意謂石不能動底物,自是不須去動他,若只管去用力,徒自困耳。

○朱子曰:此爻大意謂不可做底,便不可入頭去做。又曰:且以人事言之,有著力不得處,若只管著力去做,少間去做不成,他人便道自家无能,便是辱了。名

○南軒張氏曰:有應於上,將以求名,今用於石,此非所困而困焉,名必辱也。有依於下,得以安身,今據于蒺藜,非所據而據焉,身必危也。在用之時,名辱身危,有死之理,此身不行道,雖妻且不可見,宜乎凶也

○誠齋楊氏曰:君子有不幸之困,无以致之,在陳畏匡是已,故名不辱而身不危。小人无幸免之困,為不善以致之,以其非所據而據,是以非所困而困,尚可得而保其名、保其身、保其家、保其妻子乎?

易曰: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,獲之,无不利。子曰:隼者,禽也;弓矢者,器也;射之者,人也。君子藏器於身,待時而動,何不利之有?動而不括,是以出而有獲。語成器而動者也。

【射,食亦反。隼,恤允反。括,古活反】。

《本義》:括,結礙也。此釋解上六爻義。

○朱子曰:張敬夫說易,謂只依孔子繫辭說便了。如說公用射隼至成器而動者,也只如此說便了。固是如此,聖人之意只恁地說不得。緣在當時只理會得象數,故聖人明之以理。又曰:公用射隼,孔子是發出言外之意。

○漢上朱氏曰:藏可用之器,待可為之時,動无結礙,出則有獲。唯乘屈信之理,而其用利者能之

子曰:小人不恥不仁,不畏不義,不見利不勸,不威不懲。小懲而大誡,此小人之福也。易曰:屨校滅趾,无咎。此之謂也。

《本義》:此釋噬嗑初九爻義。

○厚齋馮氏曰:不以不仁為恥,故見利而後勸於為仁;不以不義為畏,故畏威而後懲於不義。

○漢上朱氏曰:小人不恥不仁,故不畏不義。陷於死亡,辱及其先,恥孰大焉。雖愚也,而就利避害與人同,故見利而後勸,威之而後懲。小懲大誡,猶為小人之福,况真知義乎!

善不積不足以成名,惡不積不足以滅身。小人以小善為无益而弗為也,以小惡為无傷而弗去也,故惡積而不可掩,罪大而不可解。易曰:何校滅耳,凶。

【何,河可反。去,羌呂反】。

《本義》:此釋噬嗑上九爻義。

漢上朱氏曰:精於義者,豈一日積哉。彼積不善而滅其身者,不知小善者,大善之積也。

融堂錢氏曰:積字宜玩,凡善惡未有不由積而成也

○誠齋楊氏曰:夫子釋噬嗑初上之辭,謂懲惡在初,改過在小。

○建安丘氏曰:惡小而不能懲,則罪大而不可解,猶滅趾不防而至於滅耳也,烏得而不凶

子曰:危者,安其位者也;亡者,保其存者也;亂者,有其治者也。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,存而不忘亡,治而不忘亂,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。易曰:其亡其亡,繫于苞桑。

《本義》此釋否九五爻義。

《或問》:危者以其位為可安,而不知戒懼,故危。亡者以其存為可常保,是以亡。亂者有其治,是自有其治,如有其善之有,是以亂。

○朱子曰:某舊也如此說,看來保字說得較牽強。只是常有危亡與亂之意,則可以安其位,保其存,有其治。

○臨川吳氏曰:自處於危者,乃自安其位之道也。凛乎若將亡將亂者,乃所以常保其存,常有其治也。九五否將休矣,而不忘戒懼如此。蓋於安存治之時,而能不忘危亡亂之禍,是以身之位得以安,而國家可保其久存長治也。

○張子曰:明君子之見幾

子曰:德薄而位尊,知小而謀大,力小而任重,鮮不及矣。易曰:鼎折足,覆公餗,其形渥,凶。言不勝其任也。

【知,音智。鮮,仙善反。折,之設反。餗,音速。渥,於角反。勝,音升】

《本義》:此釋鼎九四爻義。

漢上朱氏曰:位欲當德,謀欲量知,任欲稱力,三者各得其實,則利用而安身。小人志在於得而已,以人之團,徼倖萬一,鮮不及禍。自古一敗塗地,殺身不足以塞其責者,本於不知義而已。

○融堂錢氏曰:古之人君,必量力度德而後授之官;古之人臣,亦必度力度德而後居其任。雖百工胥史,且猶不苟,况三公乎?為君不明於所擇,為臣不審於自擇,以至亡身危主,誤國亂天下,皆由不勝任之故,可不戒哉!

○誠齋楊氏曰:聖人亦豈責天下之人皆德厚而不薄,皆知大而不小,皆力多而不少哉?亦責其貪位而不量,已過分而不勝任,以至覆人之餗,敗己之身爾

子曰:知幾其神乎!君子上交不諂,下交不瀆,其知幾乎!幾者,動之微,吉之先見者也。君子見幾而作,不俟終日。易曰:介于石,不終日,貞吉。介如石焉,寧用終日,斷可識矣。君子知微知彰,知柔知剛,萬夫之望。

【先見之見,賢遍反】。

○程子曰:先見則吉可知,不見則致凶。見幾而作,不俟終日,智之圓也。介如石,理素定也。理索定,故見幾而作,何俟終日哉!】

《本義》:此釋豫六二爻義。漢書吉之之間有凶字。

○朱子曰:知幾其神乎!便是這事難。如邦有道,危言危行;邦无道,危行言遜。今有一様人,其爽顗者又言過於直,其畏謹者又縮做一團,更不敢做事說話,此便是曉不得那幾。若知幾,則自中節,无此疚矣。君子上交不諂,下交不瀆。蓋上交貴於恭遜,恭則便近於諂;下交貴於和易,和則便近於瀆。蓋恭與諂相近,和與瀆相近,只爭些子,便至于流也。又曰:上交近於諂,下交近於瀆,如此當知幾。纔過些子,便不是知幾。周子所謂幾善惡者,此也。又曰:君子上交不諂,下交不瀆。他這下而說幾,最要看箇幾字,只爭些子。凡事未至而空說,道理易見;事已至而顯然,道理也易見。唯事之方萌而動之微處,此最難見。問:幾者動之微,何以獨於上下交言之?曰:上交要恭遜,纔恭遜,便不知不覺有箇諂底意思在裏頭。下交不瀆,亦是如此。所謂幾者,只纔覺得近諂近瀆,便匆令如此,便是知幾。幾者動之微,吉之先見者也。漢書引此句,吉下有凶字,當有凶字。又曰:凡人上交必有些小取奉底心,下交必有些小簡傲底心,所爭又只是些子。能如此而察之,非知幾者莫能。又曰:幾者動之微,是欲動未動之間,便有善惡,便須就這處理會。若到發出處,更怎生奈何得?所以聖賢說謹獨,便都是要就幾微處理會。

○知微、知彰、知柔、知剛,是四件事。

○問:知微、知彰、知柔、知剛,伊川作見微則知彰矣,見柔則知剛矣,其說如何?曰:也好。看來只作四體事,亦自好。既知微,又知彰;既知柔,又知剛,言其无所不知,所以為萬民之望也。

○張子曰:幾者,象見而未形者也。形則涉乎明,不待神而後知也。吉之先見云者,順性命則所先皆吉也。

○漢上朱氏曰:神難言也,精義入神,其唯知幾乎!知幾其神矣。幾者動之微,吉之先見者也。譬如陽生而井溫,雨降而雲出,衆人不識,而君子見之

○誠齋楊氏曰:夫石者,至静而无欲,至重而不動者也。今也君子介然如石,天下之可欲者,何物能動之乎?其見幾,寧用終日而後識之乎?

雙湖胡氏曰:豫六二爻,唯曰介于石,不終日,貞吉,而夫子發明幾學以教人。蓋介有幾義,倪寛謂至纖至細處者,深為得之。上交謂五,下交謂初,唯當豫時,不諂不瀆,不沉溺於豫,此其所以為知幾也。

○臨川吳氏曰:穆生得免申、白之禍者,能見幾而作也。劉、柳竟陷伾、文之黨者,不能見幾而作也

子曰:顔氏之子,其殆庶幾乎!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也。易曰:不遠復,无祗悔,元吉。

【復行之。復,扶又反】。

《本義》:殆,危也。庶幾,近意,言近道也。此釋復初九爻義。

○朱子曰:其殆庶幾乎!殆是幾字之義。又曰:是近義。又曰:殆是危殆者,是爭些子底意思。或以幾為因上文幾字而言,但左傳與孟子庶幾兩字,都只做近字說。

○顏子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。今人只知知之未嘗復行為難,殊不知有不善未嘗不知是難處。今人亦有說道知得這箇道理,及事到面前,又却只隨私欲做將去,前所知者都自忘了,只為是不曾知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。直是顔子天資好,如至清之水,纖芥必見。

○李氏椿年曰:聖人无不善,賢人則容有不善,但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也。

○臨川吳氏曰:程子云:顔子无形顯之過,夫子謂其庶幾未能不勉而中,所欲不踰矩,是有過也。然其明而剛,故一有不善,未嘗不知;既知,未嘗不遽改,乃不遠復也。過既未形而改,何悔之有?復者,陽反來復也。陽,君子之道,故復為反善之義。初,陽來復,處卦之初,復之最先,不遠而復者也。失而後有復,唯失之不遠而復,則不至于悔也

天地絪緼,萬物化醇;男女構精,萬物化生。易曰:三人行則損一人,一人行則得其友。言致一也。

【絪,音因。縕,紓云反】。

《本義》:絪縕,交密之狀。醇,謂厚而凝也,言氣化者也。化生,形化者也。此釋損六三爻義。

○朱子曰:天地絪縕,言氣化也;男女構精,言形化也。致一,專一也。唯專一,所以能絪緼;若不專一,則各自相離矣。化醇,是已化後。化生,指氣化而言,草木是也。

天地男女都是兩箇,方得專一;若三箇,便亂了。三人行,滅了一箇,則是兩箇便專一;一人行,得其友,成兩箇便專一。程子說初與二,三與上,四與五,皆兩相與,自說得好。

○臨川吳氏曰:絪緼者,氣之交也;構精者,形之交也。天地之二氣交,故物之以氣化者,其氣醲厚而能醇;男女之二氣交,故物之以形化者,其精凝聚而能生。此氣形之相交以二,與三人損一,一人得友之相合以二者,其理同,皆言其以一合一,故能致一而不二也。

漢上朱氏曰:天地萬物,其本一也。天地升降,其氣絪緼,萬物化矣。醇而未離,言其一而未始離也。天地既生萬物,萬物各有隂陽,精氣相交,化生无窮。男女曰化生者,言有兩則有一也。

○建安丘氏曰:損自泰來,以未成卦言之,下乾為天,上坤為地,以乾上三爻交坤下三爻而為損,有天地絪緼之象。以既成卦言之,上坤變艮,艮為少男,下乾變兌,兌為少女,有男女構精之象。

○張子曰:虚則受,盈則虧,隂陽之義也。故隂得陽則為益,以其虚也。陽得隂則為損,以其盈也。艮三索而得男,乾道之所以成也。兌三索而得女,坤道之所以成也。故三之於上,則有天地絪緼,男女構精之義

子曰:君子安其身而後動,易其心而後語,定其交而後求。君子修此三者,故全也。危以動,則民不與也;懼以語,則民不應也;无交而求,則民不與也。莫之與,則傷之者至矣。易曰:莫益之,或擊之,立心勿恆,凶。

【易其之易,以䜴反】。

《本義》:此釋益上九爻義。

○朱子曰:心平氣和則能言。易其心而後語,謂平易其心而後語也。

○上下繫說,許多爻直如此分明。他人如說得分明,便淺近;聖人說來却不淺近,有含蓄,所以分在上下繫也。无甚意義,是聖人偶去這處說,又去那處說爾。

○融堂錢氏曰:安其身,易其心,定其交,非立心有恒者不能。然立心有恒,種種周密,缺一便不謂全。

○平庵項氏曰:危以動則民不與者,黨與之與也;无交而求則民不與者,取與之與也。

○柴氏中行曰:身順道則安,悖道則危。心无險陂則易,有險陂則懼。以義相與為交定,以利相與為无交。動而與,語而應,求而與者,物我一心而无間之者也。小人反是,獨言莫之與,則傷之者至矣,以益之上九專利自益故也

右第五章。

雙湖胡氏曰:夫子於繫辭上傳既舉七卦爻辭以發明易道,今於此章復舉十卦十一爻之辭以論之。看來亦只是隨一時意之所欲言者則舉之,逐爻各自有意義,皆是為學者取法,未必先立主意,却以卦實之也

○雲峰胡氏曰:上繫七爻,下繫十一爻,皆象傳之文言也。學易者可觸類而通其餘矣

系辭下傳●第六章

子曰:乾坤,其易之門邪?乾,陽物也;坤,隂物也。隂陽合德,而剛柔有體。以體天地之撰,以通神明之德。

【撰,仕勉反】。

○程子曰:曰:乾坤,易之門,其義難知,餘卦則易知也。曰:乾坤,天地也。萬物烏有出天地之外者乎?知道者統之,有宗則然也。而在卦觀之,乾坤之道簡易,故其辭平直。餘卦隨時應變,取舍无當,至為難知也。知乾坤之道者,以為易則可也

《本義》:諸卦剛柔之體,皆以乾坤合德而成,故曰乾坤易之門。撰,猶事也。

○朱子曰:乾坤易之門,不是乾坤外别有易,只易便是乾坤,乾坤便是易。似那兩扇門相似,一扇開便一扇閉,只是一箇隂陽做底。如闔戶謂之坤,闢戶謂之乾。

○問:門者,是六十四卦皆由是出,如兩儀生四象,只管生出,故曰門邪?為復是取闔闢之義邪?曰:只是取闔闢之義。六十四卦只是這一箇隂陽闔闢而成。但看他下文云:乾,陽物也;坤,隂物也。隂陽合德,而剛柔有體。便見得只是這兩箇。

○乾,陽物;坤,隂物。隂陽形而下者,乾坤形而上者。天地之撰,即是說他做處

○進齋徐氏曰:陽畫為乾,隂畫為坤。門,猶闔戶、闢戶之義。一闔一闢,為易之門,其變无窮,皆二物也。隂陽合德,謂二物交錯而相得有合。剛柔有體,謂成卦爻之體也。天地之撰,隂陽造化之迹也。有形可擬,故曰體。體天地之撰,言聖人作易,皆以體法造化之事,而效其至著者也。神明之德,隂陽健順之性也。有理可推,故曰通。通神明之德,言易畫既作,又以通知造化之理,而極於至微者也。又曰:自形而上者言之,故先隂而後陽。自形而下者言之,故先剛而後柔。

凌氏曰:乾坤物於隂陽,而由隂陽以闔闢,故曰:乾,陽物也。坤,隂物也。

○節齋蔡氏曰:乾坤合而後成衆卦爻之體,如剛來而下柔,剛上而柔下,此類皆由乾坤相合而成,所謂隂陽合德而剛柔有體也

○雲峰胡氏曰:其初也,隂陽分而為兩儀,隂陽之合則為四象八卦,而剛柔於是乎有體。著而天地之撰,微而神明之德,皆自乾開其始,而坤成其終,故曰:乾坤,易之門

其稱名也,雜而不越,於稽其類,其衰世之意邪?

《本義》:萬物雖多,无不出於隂陽之變,故卦爻之義雖雜出而不差繆。然非上古淳質之時思慮所及也,故以為衰世之意。蓋指文王與紂之時也。

《或問》:其稱名也,雜而不越,是指繫辭而言?是指卦名而言?

○朱子曰:他後面兩三番說名,後又舉九卦說,看來只是謂卦名。

○問於稽其類。曰:但不過是說稽攷其事類。

○其衰世之意邪?伏羲畫卦時,這般事都已有了,只是未曾經歷。到文王時,世變不好,古來未曾有底事都有了,他一一經歷這崎嶇萬變過來,所以說出那卦辭。如箕子之明夷,如入于左腹,獲明夷之心于出門庭,此若不是經歷,如何說?

○雲峰胡氏曰:伏羲三畫卦名,自乾一至坤八,有自然之序,因而重之亦然。至文王稱卦之名則雜,而非復伏羲之序矣。然其稱名雖雜,而於伏義之易未嘗差違。稽類考占,世之衰也,蓋有不得不然者矣。

柴氏中行曰:乾坤足以盡天下之道,萬物由之足矣,何用不一之名?世衰道微,人之情偽滋熾,聖人不得不明其道以示天下

○進齋徐氏曰:上古之世,俗朴民淳,迷於吉凶之塗,而莫知所趨。故伏羲畫卦以教之占,而吉凶以明,斯民由之而无疑也。雖乾陽坤隂,剛柔交錯,顯而體天地之撰,微而通神明之德,然剛勝則吉,柔勝則凶,亦未嘗費辭也。中古以來,人心變詐,迷謬愈甚。文王、周公於是繫卦爻之辭,稱名辨物,稽類考占,以開示隂陽之義。易之道雖无餘藴,而聖人憂患後世之意,蓋亦有不得已然者,故下文又申言之

夫易,彰往而察來,而微顯闡幽,開而當名辨物,正言斷辭,則備矣。

【夫,音扶。當,去聲。斷,丁亂反】。

《本義》而微顯,恐當作微顯而。開而之而,亦疑有誤。

○朱子曰:彰往察來,往者如隂陽消長,來者事之未來吉凶。問:彰往察來,如神以知來,知以藏往相似,往是已定。㡳如天地隂陽之變,皆已見在只卦上了。來謂方來之變,亦皆在這上。曰:是。

○微顯闡幽,幽者不可見,便就這顯處說出來。顯者便就上面尋其不可見底,教人知得如此顯。道神德行相似,德行顯然可見者,道不可見者。微顯闡幽,是將道來事上看,言那箇雖是粗底,然皆出於道義之藴。微顯所以闡幽,闡幽所以微顯,只是一箇物事。

○繫辭自此以後皆難曉。

進齋徐氏曰:往謂隂陽消長,剛柔變化,卦爻所藏者,易皆著而明之,故曰彰往。來謂吉凶未定,事之方來者,占筮中所告,可以前知,故曰察來。顯者,微之使求其原,故曰微顯。幽者,闡之使見其端,故曰闡幽。當名,謂父子君臣之分,貴賤上下之等,各當其位也。辨物,謂乾馬、坤牛、離火、坎水、碩果、莧陸之類,悉辨其似也。正言,謂元亨利貞,直方大之辭,正其言以曉人也。斷辭,謂利涉大川,不利涉大川,可小事,不可大事之語,有以決其疑也

○雲峰胡氏曰:辨物、正言、斷辭,後天之易也,視先天則為備矣。

○臨川吳氏曰:彰往,即藏往也,謂明於天之道,而彰明已往之理。察來,即知來也,謂察於民之故,而察知未來之事。微顯,即神德行也,謂以人事之顯,而本之於天道,所以微其顯。闡者,闢而顯之也。闡幽,即顯道也,謂以天道之幽,而用之於人事,所以闡其幽。上篇之藏往、知來、顯道、神德行,兼蓍而言,此則專以卦而言也

其稱名也小,其取類也大。其旨遠,其辭文,其言曲而中,其事肆而隱。因貳以濟民行,以明失得之報。

【中,丁仲反。行,下孟反】。

《本義》:肆,陳也。貳,疑也

進齋徐氏曰:負乘往來,事名之小者也。茅棘豕雉,物名之小者也。所稱雖小,而其所取之類,皆本於隂陽,非稱名也,小取類也。大乎旨,謂所示之理。文,謂經緯錯綜也。極天下之賾,凡天地隂陽、道德性命之奥象皆示之,而其所繫之辭,經緯錯綜,皆有自然之文,非其旨遠,其辭文乎?曲,委曲也。凡委曲其文者,未必皆中乎理,易則言雖曲而无不中也。肆,陳也。凡敷陳其事者,无有隱而不彰,易則事雖肆而其理未嘗不隱也。貳,疑也。報,猶應也。失得之報,吉凶之應也。因民之疑貳,以決其疑,以濟其所行,有以明著其吉凶之應也

○雲峰胡氏曰:稱名雖小,而取類於隂陽也甚大,不可以淺近卑吾易也。其旨雖遠,而其文經緯可見,不可以高遠荒吾易也。其言雖委曲,而又皆中於理,易豈高遠之書哉?其事雖橫陳,而實本於至隱,易豈淺近之書哉?上古之時,唯有易畫,以明失得之報,而民无疑。至于衰世,不得不因民之疑,而明之以辭矣。

○雙湖胡氏曰:此一節上六句皆是抑揚說。易書所載,名雖小而類則大,旨雖遠而辭則文,言雖曲而理則中,事雖肆而理則隱,正與書直而温、寛而栗等語同意。凡此者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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